□衢州市柯城区教学研究室 余 鹂

最近几年，我一直着力于策划举办家庭教育的年度系列活动。在2022年主题为“美好用餐时光”的活动中，我们进行了一次餐桌调查，收到了15571份问卷样本（线下3526份、线上12045份），调查主体主要是小学生和初中生的家长。

统计显示，用餐时亲子聊天的内容是“在校期间的表现、学习情况”的占比高达87.39%，仅7.78%的家庭聊的是饮食、健康等其他话题。

然而，一聊学习，家里就硝烟四起、战火纷飞；如果不聊学习，则无话可聊。

家长和学生都觉得自己很无辜。

一方面，家长认为，孩子绝大部分时间所做的事就是学习，作为家长不该了解孩子的学习情况吗？不和孩子聊学习，又能聊什么呢？

另一方面，很多学生留言吐槽：“我家的餐厅根本就不是用来吃饭的，而是用来训话的。”“我已经好多年没能安安静静地吃饭了。”“一到吃饭的点，心情就很差。”“我好怀念小时候吃饭的时光，那时候谈话中没有学习，妈妈的声音很温柔。”

94%的学生不喜欢家长在用餐的时候聊学习，并且随着年级的升高，学习话题越来越受到学生的抗拒。

在很多次的家庭教育活动中，家长们表示，让人头疼的是“谈资”问题，“谈资”决定“谈姿”。越来越多的家庭出现“说话困难症”“交流狂躁症”“家人失语症”。有人说，家长最常说的四句话是：“该做作业了。”“学校里表现怎么样？”“不要浪费时间。”“别玩手机。”而学生最常说的四句话是：“我回来啦。”“我饿了。”“我作业做完了。”“我睡了。”

家里不是冷战僵持，就是河东狮吼，究其原因，很多时候是家长们把天“聊死”了。学生们说：“大人们永远只会‘炖鸡汤’，一本正经地说话，说一本正经的话。”“大人们该听的时候不听，不该说的时候又唠叨不停，是最自我的。”

因此，聊天的大门是家长亲手关上的，越关越紧，直到再也打不开。

在一些亲子教育的网站上流传着这样一段话：“一个心事重重或压力很大的人绝不会废话连篇，当父母和孩子的交流只剩下必要的信息时，我们和孩子的距离就会越来越远。”

朱自清也说：“人一辈子一半是行，一半是言。一辈子说话作文，若是都说道理，哪有这么多道理？得有点废话，我们才活得有意思。”

日常聊天中，如果一个人说的90%以上是废话，那这个人就容易感到快乐。如果废话不足50%，快乐感则不足。

那些亲子沟通无碍的家庭，家长和孩子之间总有聊不完的话题，不在乎聊天的目的，全家人没有任何负担，只有信任、轻松和愉悦。

因此，家长要想和孩子无话不说，就千万不要只在“学习”“成绩”“升学”的圈子里打转转，只说那些“有用的话”。

心理学家贺岭峰说过，“聊‘废话’是做家长最重要的一个能力”。其实，学校教师又何尝不是如此？想和学生聊得来，就要好好地讲“废话”：少谈大道理，少灌心灵鸡汤，少聊学习成绩，少一些对“正确”的坚持；多谈爱，多一点生活，多一点天马行空、眉飞色舞，多一些“我听你说”“我理解你”的共情……

如果学生愿意和你说“废话”，说明师生之间是有共同语言的。学生愿意信任教师、靠近教师，和教师在一起是快乐轻松的。

回想自己和学生相处时，就常常“信口开河”，和他们“闲聊八卦”：学校附近新开的一家美食店、公交车上碰到的有趣的人，都会成为我们的话题；随着学生年龄渐长，我会和他们聊工作中遇到的烦心事，和他们分享解决一件“老大难”的痛快；现在，我也常常在“选择困难”时听听他们的意见，寻求他们的帮助……

学生们也想到什么就和我聊什么，为什么喜欢吃无籽的小西瓜，或是对班上某个同学行为的不认同，或是寝室夜谈的趣事，有一次还大谈特谈年级组组长处理一件班级事务时的草率。

我都只是认真耐心地聆听，不轻易作评判。只有学生明确让我发表意见时，我才交流想法，没有针对性的说教，没有功利性的引导。这样的交流会让人放松，让人感觉亲近，没有沉重感、窒息感。

学生会有一种实实在在的安全感与幸福感，慢慢地从“废话”开始，吐露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

我现在依然清晰地记得，轻松的话题在课堂上是最受欢迎的，春游、秋游的路上总觉得有很多话想说。在师生的“废话”时光里，每一天都是崭新的，是充满想象、充满意外、充满期待的。

现在，我那些已经毕业的学生还会时常打电话回来和我聊上几句，有的放假回来也会和我来个彻夜长谈。在闲聊中，我们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人就是应该自然自由地生长。

在《小王子》一书中，狐狸对小王子说过这样一句话：“正是你在你的玫瑰身上花费的时间，才使你的玫瑰变得如此重要。”“废话”不废，多和学生聊“废话”，和学生好好地聊“废话”，我们会因此而享有人生路上最珍贵的幸福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