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市余杭区良渚第一小学 莫妍喆
“教师就是教师,你要对学生凶一点。对学生太好了,以后会管不住。”我刚入职的时候,一位中年教师语重心长地对我说。从她疲惫的眼神和紧锁的眉头中,我仿佛看到曾经热情似火的一盏明灯被岁月消磨后如今只剩一截残烛。刚出发心里就多了一份莫名的担忧,我不敢去揣测她究竟经历过什么,只能不断安慰自己:这是每位教师成长的必经之路。
我担任的是三年级四班的副班主任,同时还是四个班的英语任课教师。一下子面对这么多的学生,我竟比学生还要慌乱紧张。
起初,学生们看到我感到很新奇,总是会问各种奇怪的问题,我都耐心解答,努力经营自己温柔亲切的形象。
可是不久,情况发生了变化:课堂讨论的时候,有些学生大声闲聊甚至随意走动,我只能走到他们身边一遍遍劝告;有些学生开始耍自己的小心思,上课不久就举手表示要去厕所,我担心憋着对他们的身体不好,都会允许……
不知不觉,上课成了“上刑”。课前,我会在心里祈祷学生们都能乖乖的;上课时,我无时无刻不在观察着、控制着;每节课上完,我都筋疲力尽,但交上来的作业质量又给我沉重一击。
我尝试着以知心大姐姐的身份,蹲下来,敞开心扉和学生打交道,却更加无法掌控自己的课堂。入职后的第一个月,我唯一的成果就是学生们根本不怕我。他们什么都愿意跟我说,但又什么都不听我的。
终于,有一次,当班里七八个男生同时举手要去厕所时,我爆发了。几乎在一瞬间,班级仿佛静止,学生们震惊又害怕地看着我,连平时最爱讲话的学生也闭嘴了。
那一刻,我才发现自己的嗓门居然能这么大;那一刻,我突然想起那位中年教师对我说过的话——果然,发火要比不停劝导“有用”得多。
从那以后,踏入班级我的脸上就不再有微笑,学生一旦犯错我就会立刻批评,班里太吵我会停止上课厉声整顿。
渐渐地,每节课我都能按照自己的节奏上下去,课堂掌控权回到了我的手里,我终于找到了当教师的感觉。渐渐地,我有些得意起来,却不知道眉头也多了两道淡淡的褶皱。
直到一次上课,我提问后,没人举手,我便直接叫一个女生回答问题。她慢吞吞地站起来,支支吾吾半天,憋得满脸通红,最后含着泪小声嘀咕着:“我,我真的……真的不会。”
我突然觉得好愧疚,她是那么的心惊胆战。在学生的眼里,我竟然是这么可怕的人吗?从前课堂上活泼积极的学生们不知何时变得沉默寡言,而我居然还在沾沾自喜?
他们本来就是孩子,而我却以大人的姿态俯视他们,用冰冷的指令控制他们,使他们再也不敢抬头。他们看不见我,我也看不见他们。
我开始反思自己,却又不知如何是好。蹲着太矮,站着又太高。
正当苦恼时,我处理了一起打架事件,跟两个学生辩论是非曲直,最终让他们明白了“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理。他们再也没有因为小事大打出手。
事后回想起来,我不禁感叹:原来学生最想要的并不是姐姐般屈尊的纵容,也不是成人世界俯视的冷漠,而是半蹲着,用平等的姿态给他们以公正的对待。
一学期很快过去了,又来了一批实习教师,他们眼里闪着光。其中一位实习教师问我是怎么管好学生的。
我想了想,说:“半蹲着,伸出双臂去拥抱学生,这样他们才愿意拥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