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嘉县上塘城关中学 周聪聪

班里有位“暴力分子”小杨，只要能用拳头解决的问题，他绝不浪费时间使用其他方式。开学前，同事们早已给我打了预防针，但他还是给了我一个下马威。

“老师，老师，小杨把班里的女生弄哭了。”值日班长跑来告诉我。

我火冒三丈地冲进教室，不由分说地就是一顿批评。

他不服气，狠狠地用拳头捶了一下桌子，眼神里带着挑衅。

初为人师的我，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应对。理智告诉我，争吵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于是，我强装镇定地离开了教室。

第二天，我调整好情绪后找到小杨：“把你的手伸过来。”

小杨有些诧异，但还是伸出了手，手上旧伤新伤交错。

我怔了一下，找出棉球和碘伏，轻轻地替他擦拭伤口。

小杨动动嘴唇，小声道：“昨天我不该那样的。”

“嗯，以后别这样。”我放缓动作。

他点点头。

我从小杨的前班主任那里得知：父母在他3岁的时候离异，他的爸爸嗜酒，对他非打即骂。小杨从小缺乏关爱，变得情绪不稳定，冲动易怒。

我想自己应该做点什么……

这一天，教室里突然传来砰的一声，吓得我一个激灵，赶紧冲进教室。只见小杨正和一名学生扭打在一起，附近的桌子东倒西歪，场面混乱。

“小杨，住手。”我想把他揪出来，谁知他推了我一把，又把拳头狠狠砸在门上，骂骂咧咧地冲出了教室。

一股怒气瞬间涌上心头。我立马查看另一名学生的情况，确认无碍后连忙追上去。

我在角落里找到了小杨。看到他衣袖下的手未添新伤，我松了一口气。“小杨，我知道你现在肯定很难过，能和我说说怎么回事吗？”

我的话让他卸下一身的刺。他开始诉说：玩闹中他把可乐滋了同学一身，同学让他道歉，他因好面子死不认错。同学就说他像他酒鬼爸爸一样只会用暴力，难怪他妈妈不要他。两人因此打了起来。

我问他：“你想让妈妈知道你不是这样的，对吗？”

“她才不会在意。她已经不要我了。”小杨大喊道。

“小杨，谁说你妈妈不会在意。你看看这是什么？”我调出一段视频，一把将手机塞到他手里：“你好好看看，这就是你口口声声说不在意你的妈妈，她在为你亲手织手套。”

小杨一脸的不可置信，死死盯着视频看了一遍又一遍。

我告诉小杨，我几经周转联系上了他的妈妈，他的妈妈是因为忍受不了丈夫的暴躁脾气和暴力倾向而离家的。

得知真相的小杨瞬间红了眼眶。

“你知道妈妈为什么要送你手套吗？”

他摇摇头。

“妈妈希望你不要成为像你爸爸一样的人，不要遇事冲动，要像手套一样柔软。”

此时的他虽然极力在隐忍，但还是可以看见眼中闪烁的泪光。

我轻抚他的肩膀，他一下扑倒在我的怀里，大声地哭了起来……

在那一瞬间，我觉得一切都非常值得：被小杨妈妈一次次拒绝，家访路上因晕车吐得昏天黑地，与小杨妈妈沟通交流不被理解……我庆幸自己能坚持下来。

这之后，小杨似乎变了一个人，虽然偶尔还会犯错，但他的情绪稳定多了。有一次运动会，隔班学生和小杨发生争执，小杨戴着手套的拳头握紧了又松开，终于没有出手。又过了很久，小杨的拳头渐渐地淡出了大家的视线。

这件事已过去多年，我常会记起小杨戴着他的那双宝贝手套，即使天气回暖还戴在手上的情形。我想，是这双手套的温度软化了小杨的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