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浙江嘉兴,流传着先贤陆贽的传说,保存有关于陆贽的文化遗迹。南湖北面的环城河两岸,东有陆贽像,西有宣公亭,宣公桥横跨东西,河东岸新修的宣公祠白墙黑瓦,崭新地矗立在广场上,祠南还有一条宣公路。为什么嘉兴有这么多带“宣公”二字的城市景观?宣公到底是谁?原来,公元805年陆贽去世后,被朝廷追谥为“宣”,故称宣公。陆贽的影响在嘉兴无处不在,除了宣公祠一带,南湖西南面的放鹤洲也有陆贽建宅的传说,新塍镇能仁寺中有两通清末及现代的石碑都提到了陆贽,嘉善县曙光村的陆庄东汇老则被认为是陆贽的故居。陆贽 在嘉兴为什么如此受尊崇,处处有遗迹?其实,陆贽的影响不只在嘉兴,他是唐朝的一位宰相,30多岁就位极人臣,尤其是他忠于国家、廉正律己的精神品质在封建时代独树一帜,人格风范为万世追仰。
一、忠于国家,心忧天下
公元795年陆贽外贬为忠州别驾,在忠州度过了人生的最后10年,死后长眠于此。陆贽身上最典型的品质是“忠”,这不是狭隘的忠君,而是忠于国家、心忧天下,与范仲淹“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相类,是古代优秀文化中的大忠。
《旧唐书·陆贽传》称他“忠言救失”,又说“贽性忠荩,既居近密,感人主重知,思有以效报,故政或有缺,巨细必陈,由是顾待益厚”。陆贽的“忠”主要体现在他针对朝政有缺,巨细必陈,到了知无不言的地步。《翰苑集》中保存了大量陆贽写的奏议状文,或数千字,或逾万言。这些奏状针砭时弊,一语中的,甚至言辞激切,直指唐德宗的过失,展现了他的忠荩报国之心。
公元783年发生“泾原兵变”,德宗出逃奉天(今陕西乾县),却仍想着为自己加尊号,设琼林、大盈二库,纳诸道藩镇贡物为天子私财,均为陆贽所驳。他劝谏“陛下宜深自惩励,收揽群心,痛自贬损,以谢灵谴,不可近从末议,重益美名”,“诸道贡珍,遽私别库,万目所视,孰能忍情”。陆贽站在忠于国家的立场苦劝唐德宗,这些建议不仅让君主大失颜面,而且还直接损失了利益。若非怀着忠于国家、心忧天下的报国之心,是断不会说出这种逆龙鳞的冒犯之言的。这也表明,陆贽的忠荩已经超出了愚忠于君的狭隘范围,上升到忠于国家的大忠。
陆贽长期担任翰林学士,因其忠诚和才干而受唐德宗信任,被视为“内相”。他在国家危难之际,竭尽智力,终于力挽狂澜。38岁升为宰相,踌躇满志,以为终于获得了一展抱负的机会,希望“悉心报国,以天下事为己任”,可见其报国思想确实与天下紧紧连在一起。观其所写奏状,奏事极言无隐,言辞激切,以至于“朋友规之,以为太峻”,他却说“吾上不负天子,下不负吾所学,不恤其他”。读《陆贽集》、《旧唐书·陆贽传》《新唐书·陆贽传》,他为天下、为国家、为生民的理想抱负和拳拳的忠荩报国之心跃然纸上,给了后世深刻的启迪意义。
二、修身廉正,孤标异世
就个人而言,陆贽注重修身,严于律己,为官廉正,是他一生坚守的为人底线。不过他所处的中唐时代,藩镇进奉不息,科场干谒盛行,官场弥漫送礼之风。陆贽虽然无法改变这种风气,但是他洁身自好、廉正自律,在那个时代表现得特立独行、孤标异世。
陆贽最初担任郑县(今陕西渭南华州区)尉,任满后回乡探母,路由寿州(今安徽寿县),拜谒刺史张镒。临别时,张镒给陆贽赠钱数万,他拒而不纳,唯受新茶一串。陆贽这么做,既不拂张镒的面子,又保持了自己清正廉洁的人格。张镒对他钦敬有加,后来陆贽入为翰林学士,就是出于新晋宰相张镒的举荐。
贞元(公元785年—公元805年)初,陆贽的母亲韦氏去世,他辞官为母守孝服丧。据权德舆《翰苑集序》记述,当时“四方赙遗数百万,公一无所取”,唯有剑南西川节度使韦皋因是其少时好友,陆贽才肯接受其赠钱,但也是奏请德宗批准后才收受的。唐代官员的父母去世,服丧期间要罢官解职,无俸禄可领。陆贽为官两袖清风,母亡之后,生活艰难,只能每月接受韦皋的接济,借住在洛阳丰乐寺,才完成三年服丧之制。
由于朝廷的朋党之争,陆贽几次遭到政敌举报受贿。一次是在公元791年主持科举考试时,德宗派人调查,结果发现是宰相窦参之侄窦申等人合谋诬陷陆贽;另一次是在公元794年,户部侍郎、判度支裴延龄诬陷有人向陆贽之妻行贿,德宗命人调查后发现纯属子虚乌有。陆贽的廉洁连政敌都找不到攻击的借口。德宗曾劝陆贽不要完全拒收礼物,像鞭、靴之类的小物但受无妨,可他义正词严予以回绝,所上《谢密旨因论所宣事状》称,“臣所以未敢奉诏,冒昧尘烦者,审知此道不唯无益,必有甚损故也。亦冀陛下详察其理,普澄其源,弘清净无欲之风,守慈俭不贪之宝”。陆贽防微杜渐,拒绝任何受贿行为,为此连皇帝的面子也予驳回。
儒家讲究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陆贽作为宰相,更是要践行这一儒家原则,这也与他修身廉正、忠于国家、心忧天下的精神完全一致,为我们留下了十分宝贵的文化资源,值得大力挖掘、宣传和弘扬。我们今天对学生的教育,就要从自己的修身做起,严格要求自己,努力学习,积累知识,创造思想,将来为国家作出积极的贡献,真正达到古人所说的治国、平天下。这就是陆贽带给我们的思想遗产,具有深刻的教育意义。
(作者系浙江大学历史学院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