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版:校园视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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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年2月10日 星期

一纸合约,许下了青春
——丽水市3名定向教师的故事
图为方咏咏和学生们一起阅读课外书。
图为钟滢星在批改学生作业。

□本报记者 童抒雯

“定向生”3个字,意味着大学毕业后无须经历一场场求职“厮杀”,就能轻松获得一张“上岸”的船票;同时,它也意味着要将最好的青春时光留在乡村。

2012年,浙江省开始实施定向师范生全科培养计划。2022年7月,由杭州师范大学与丽水市教育局合作培养的第一批定向全科小学教师完成了6年的服务,正式“毕业”。

站在人生的岔路口,有人离开,但多数人选择继续留任。在这片他们曾经播撒热爱和青春的土地上发生过哪些故事?又是什么让他们选择留下?这是3名定向生的故事,也是普通乡村教师的真实故事。

试探

时钟拨回到2016年,大学毕业的方咏咏踏进了松阳县裕溪乡中心小学的大门。一栋教学楼,一个有点寒碜的操场,方咏咏“心里凉了一大截”,一想到要和这个地方“绑定”6年,他心中有些没谱。

相较方咏咏,刘静要幸运一些。大学实习时,她来到了松阳县古市镇中心学校,毕业后顺利入职。学校在几年前翻新过,“教学楼很新,我们的学校很好看”,刘静的言语间透露着欣喜和期待。

毕业后,钟滢星被分配到了遂昌县民族中学。尽管遂昌和松阳直线距离不远,但与松阳的平坦不同,遂昌大部分房子都依山而建,出行并不便利。这并没有影响到钟滢星,入职第一天,她就接手了班主任的工作,带着忐忑,她细心地擦拭教室里的每一张课桌,期待着与学生们的第一次见面。

很快,初为人师的新鲜感被随之而来的忙碌、困惑、难题给“挤”走了。这批定向生还有另一个身份——全科教师。这意味着学校缺什么科目的教师,他们就要顶上去。

早几年,主科是语文的刘静教过科学、音乐、美术、写字、手工等,“好在大三的时候我选了文科方向,所以这些科目教起来还是容易上手的”。

方咏咏回忆起自己最忙的时候,“从早上7点开始,到晚上9点寝室熄灯,脚可能一天都不沾地”。终于熬到晚上休息了,宿管阿姨的一个电话又把他从床上“捞”了起来。“每次接到宿管阿姨的电话,头皮就发麻。”尽管嘟囔,方咏咏还是第一时间赶去处理,“没办法,真是又气又心疼”。每每遇到类似情况,方咏咏总是笑着归咎于职业病犯了。

钟滢星也是后来才知道,她接手的这个班级是全校出了名的“难对付”。开学没多久,钟滢星就听说班里有学生指使同学打水,一副“社会大哥”的做派。看着眼前与自己年龄相差不大的“山大王”们,钟滢星暗暗打过退堂鼓,“心里压力很大,担心自己没有经验,管不好这群孩子”。

初为人师时的青涩和试探,是每个教师的起点,同样也给予了他们继续前行的勇气。

填补

无论是在遂昌还是在松阳,乡村学校的孩子中有一大部分都是留守儿童。由于父母陪伴的缺席,很多时候,教师就成了填补这份情感的重要拼图。

在方咏咏的童年记忆里,他对教师的美好印象是带着全班学生去山间地头唱歌、放风筝的情景。“当时我的班主任说过一句话,对我影响很大。他说,能够陪着你们一起成长,看着你们越来越好,就觉得很快乐。我也想做这样的老师。”大概从那时起,成为一名教师的念头悄悄地在他心间种下。

刘静的童年是不同的版本:“我小时候是跟着奶奶长大的,自己学着照顾自己。”留守儿童的经历带给刘静细腻的情感和体察。有一年冬天,刘静发现班上的小俊衣服袖子短了,“都短到他胳膊肘这里了,大冬天的整个手臂露在外面”,这让刘静的心里泛起一阵酸楚,忍不住地心疼。“老人们可能没那么仔细,这样的细节注意不到,再遇到这种情况我就会找父母沟通。”

平日里,刘静会不由自主地充当起“母亲”的角色,检查学生指甲的长短,留意鞋子的大小、衣服的厚薄……“留守孩子其实更需要正确的引导,帮他们养成良好的生活习惯。”

除了关注生活,刘静在学习上同样也重视细节。接班第一年,学生们的课堂表现让她大吃一惊,“上课乱跑,作业不交,很多时候一节课都上不完整”。面对这些难题,刘静决定“挨个抓”,上课坐端正,字迹要清晰,作业及时交……在刘静看来,“他们需要这样来打基础”。

做一个正直、善良、诚实的人,这是钟滢星在每个学期必上的开学第一课。为了“打入学生内部”,她采取了一个最“笨”的办法,“每天像口香糖一样黏着他们,和他们说话,直到他们相信我”。

让自己“长”在学生堆里,意味着需要花更多的时间和精力,也意味着一份责任和担当,就像方咏咏所信奉的,“对他们好不好,他们能感受到”。

回音

钟滢星的“口香糖”办法也有失效的时候。班上有个叫小东的学生,经常上课铃一响就不见了人影。无论教师怎样苦口婆心的教导,就是不见效果,正在钟滢星感觉快要坚持不下去的时候,一次家访让她重拾了信心。

钟滢星至今都记得那次家访。大雨滂沱,一个中年妇女在一间泥坯房的屋檐下站着,年久失修的屋顶兜不住雨水,一滴一滴全打在了她的头上。看到这一幕,钟滢星的心里顿时有了底气,“我可以感受到他妈妈对老师的尊敬,当时就觉得这个孩子还‘有救’”。

经常找小东聊天,看见他身上的闪光点就使劲表扬,打“亲情牌”……很快,钟滢星发现小东变了,他卸下了防备,学习的劲头也大了。最后,小东如愿考上了重点高中。

刘静也会时不时地收到已经毕业的学生的“成绩汇报单”:有人语文测试考进了年级前十,而那个袖子短到了胳膊肘的小俊,则在一次市级的唱歌比赛中获得了一等奖……那一刻,刘静突然觉得自己的努力没有白费,“乡村学校的孩子对教师的依赖会更多一些,教师或多或少会影响他们今后的人生发展”。

这几年,方咏咏已经从青涩小伙成长为副校长,曾经的学生不断给他发来消息,和他分享喜悦。看到每个孩子都朝着梦想努力前进,方咏咏觉得当一名乡村教师挺值得。有一次,一个毕业两年的学生回学校看他,直接把一箱可乐搬进了他的办公室。“我的学生都知道我喜欢喝可乐。”当得知买可乐的钱是学生摘茶叶赚来的,方咏咏的心里又酸又甜,“当教师最大的幸福莫过于此了吧”。

他们不曾远行,却连接着大山和外面的世界;他们坚守一方,却为孩子们打开一片天空;他们远离繁华,却构筑起一个又一个梦。向下扎根,向上生长,这是年轻一代的选择,而他们的选择或许正重新书写着乡村教育的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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