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舒玲玲

鹿西中心小学地处温州市洞头区最后一个离岛片区。两年多前，教师余娟娟在这里埋下的阅读种子，近日开出了新花。99个学生诵着童谣、说着寓言、讲着故事，一路闯关，赢取了各类阅读等级证书。这天，已经调任区语文教研员的余娟娟也重返鹿西乡，见证由她发起的阅读游考活动如何精彩落地。

离岛“不离”、偏乡“不偏”，城乡陆岛教育同样精彩。以优秀教师流动盘活全区教育资源，以培育建强队伍夯实优质教育基石，洞头抓住师资优质均衡配置这个“牛鼻子”，推动全区教师“必须流动”“科学流动”“竞相流动”。最新一轮流动后，“县级以上骨干教师数”指标的差异系数，小学从0.27降至0.21，初中从0.304降至0.23。洞头也被列为全国义务教育优质均衡先行创建区。

师资配置，陆岛一盘棋

在一所乡村学校工作满5年，按照区里的政策，体育教师李慧可以申请流动到城区学校。然而，在给家里二宝断奶后，她义无反顾地带着两个孩子，把家“安”到了鹿西小学隔壁，一待又是4年。

发现学校操场功能不足，一些运动项目施展不开，李慧便在训练时间和技巧上“做加法”，利用每天中午、傍晚带学生训练。因为担心天气突变船只停运，她连周末也不轻易出岛，把大量时间都花在带队训练和技战术研究上。在她的带领下，鹿西小学多支运动队在区级及以上比赛中摘金夺银。

鹿西小学现有19位教师，像李慧这样交流到该校的有16人。校长刘玉飞介绍，最多的时候一年就调动了10余人，这几年比较稳定，通常也有两三人。交流过来的教师占绝大多数，虽然会给队伍稳定与磨合带来一定困扰，但从根本上解决了离岛学校教师“招引难、留用难”的问题，让他们能够安心从教。

在作为海岛区的洞头，除鹿西岛仍未通桥外，其余外岛片区距离本岛也不太近，最远的要45分钟车程。因岛际交通不便造成的岛际师资不均，成为影响区域教育优质均衡发展的“卡脖子”问题。为实现城乡陆岛学校优质均衡发展，洞头经历了从“学校自聘”到“岛际交流”，再到“参照岛际”等多轮师资调配政策，于2017年完成区管校聘改革，变“单位人”为“系统人”。

尽管“人人都是系统的兵”，但要真正流动起来仍有现实困难，城区的不愿走，乡村和外岛、离岛的就“上不来”。2020年，洞头规定教师在同一学校连续任教满3年方可申请流动、满9年应申请流动、至少要有3所学校的工作经历。这项被称为“393”机制的改革，搅动了一池春水——农村和外岛经历成为教师评优评先的“硬杠杠”；“想躺平”的教师无法一直待在同一所学校；年满55周岁、有高级职称的女教师更要发挥余热，流动到薄弱学校去支教……

每年四五月份，区教育局会统计公布本年度各校需要流动的教师岗位、数量、职级等情况，让有流动意向且符合条件的教师先提出申请，再由局里协调安排。尽管常态化流动起来的总量是巨大的，但具体到每一年，洞头都秉持着“大范围稳定、小范围流动”的原则，以便兼顾均衡与优质。

教师成长，校校有赛道

机制健全以后，流动起来并不难，难的是流入校如何确保教师快速融入、二次发展，流出校如何稳固师资底盘、迅速补位。

位于城区的海霞中学教学质量一直居洞头区前列，每年都要为其他学校和教育职能部门输出干部人才，区教育局一些科室的负责人就是从海霞中学出去的，活跃在其他学校的“海霞教师”就更多了。一直“带新人”让海霞中学摸索出了一套独特的教育管理模式——

给学校管理出“错题集”，针对行政管理中出现的各种问题，各职能处室要整理出一份工作反思，形成会议纪要，供下一任管理者查找翻阅，避免重复出错；给每位新招聘、新流入的教师配备业务导师和政治导师，通过“四段十一环”课堂打磨，帮助处于不同阶段的教师找准站位、确定目标；为每个重要岗位储备副职，确保随时有人能够顶上……“只要机制好、氛围浓，老师们在海霞的成长是很快的。”虽然打心里不希望优秀教师流出，但校长张于胜在行动上已经为流出做足了准备。

张玲燕刚毕业就被分配到了海霞中学，担任班主任和两个班的科学教师。学校不仅给她配了一位非常优秀的科学骨干教师带教，还给了她很多外出开课、比赛的机会，让她迅速成长。短短两三年，她就被评为区骨干教师。工作4年后，她向局里提出交流申请，来到位于霓屿街道的农村学校任教。“海霞中学帮助我很快站稳了讲台，霓屿义务教育学校给了我自由成长的空间。”张玲燕说，两段经历都很宝贵，也给了她职业生涯不同阶段所需要的成长环境。

霓屿义务教育学校由三校合并而成，区级以上骨干教师有26人。该校每年流入的教师在七八人左右，其中还有不少是校级领导。张敏捷原来是洞头区实验中学教务处处长，去年刚调到霓屿义务教育学校当副校长，分管初中教学和中小学德育。

“流动机制畅通以后，会有更多优秀的年轻教师‘冒头’，走上管理岗位，给洞头教育注入新的生机与活力。”区教育局督导科科长王余坚说，“393”机制规定在同一学校连续任职满10年的正副校长须流动，但往往远不到这个时间，校长们已经主动“流走”了，把岗位腾出来给更多有想法、有闯劲的年轻人。

在霓屿义务教育学校历任书记、校长名单上，任职时间仅两三年的占了绝大多数。他们中的很多人在这里“小试牛刀”，掌握了基本的学校管理方法后，就流动到了更需要他们的地方。霓屿义务教育学校也成为洞头区培养学校管理干部的“黄埔军校”。

以点带面，优师促优质

洞头区实验中学生源结构复杂，随迁、留守、单亲家庭的子女占比近40%。校医江锦萍主动钻研心理健康教育，不仅自己在全国心理辅导活动课上获得一等奖，成为浙江省青春健康指导师，她还帮助学校跻身省心理健康教育示范校。2022年，江锦萍调到区教育局学生科，同时担任区心理教研员，她的愿望是在当地培养一批心理健康名师。

于是，江锦萍积极走访全区18所义务教育段学校，手把手指导各校心理辅导室怎么建、心理教师怎么当、重点关注学生如何管理、如何进行“情绪急救”……她还把专职心理教师组织起来，“一月一研讨”“一校一主场”，到实地去听取汇报、解决问题。在她的帮助指导下，徒弟叶帅获得省随班就读资源教师基本功大赛一等奖，6名教师参加温州市首届中小学“情绪急救”情境模拟比赛，获得1个一等奖、3个二等奖、2个三等奖。

优秀的教师走到哪里就会把优秀带到哪里，这样的案例在洞头不胜枚举。音乐教师柯冬琳在霓屿义务教育学校时，没有舞蹈教室就带着学生在操场上排练，没有合唱台阶就用凳子自己动手搭建，带领学生获合唱市二等奖、群舞市二等奖；2017年调到实验小学后，她牵头成立的洞头区第一支少儿民乐队，蝉联区艺术节器乐合奏比赛一等奖。体育教师钟剑南在鹿西小学时，重视生活中的体育融合，帮助学校连续4年获得体质健康测试全区第一，带领学生拿下多个运动项目的区级冠亚军；调到海霞中学后，她也把赤诚的爱心、柔韧的点拨、执着的钻研带到学校，引导学生乐享体育健康……

在洞头区教育局局长郭海辉看来，教育的优质均衡首先要从教师的优质均衡开始。为了让“关键少数”带动“绝大多数”共赴优秀，洞头还启动了名优教师培育计划，通过委托浙江师范大学开设卓越教师研修班、借助温州大学引进特级教师工作室、设立区市名师工作室等方式，构建起“温州市直属+洞头”联合教研帮扶机制。近3年，全区共有35人次在市优质课评比中获奖，培育省特级教师1人、正高级教师1人、市“三名”教师6人。

“乡村海岛振兴，教育要先行，首先要去解决空心化问题。”郭海辉说，当每所学校都有优秀教师、都办出特色、都能出成绩，人员就不会流失甚至还会回流。像霓屿街道的部分家长，宁可去瓯江口打短工也要把孩子留在霓屿义务教育学校读书。“就是因为学校不仅教学质量好，还办出了航模科技特色，洞头县域60%的飞行员就是这里培养出来的。”郭海辉表示。

接下来，洞头将进一步打通集团校内部的工作交流机制，同时加快落实区域教育高层次人才“引、育、留”政策，进一步提升教师队伍专业水平，办好老百姓家门口的每所学校，助力洞头成为名副其实的“海上花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