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童抒雯

郑美燕总是很忙。

早上7点半，郑美燕出现在教室，开始了她的常规动作——带着学生一起朗读。一天的时间在上课、批改作业、备课、处理行政事务、教研中悄悄溜走。这样的工作节奏，在郑美燕看来，“再正常不过了”。

2009年，从浙江海洋学院毕业后，郑美燕回到了家乡任教。去年，因学校撤并，她被调到了石梁镇中心学校任教。如果说农村学校是郑美燕的人生舞台，那么郑美燕就是那个不断为学生创造新舞台的人，因为她坚信，“在任何舞台上，每个人都可以发出自己的光芒”。

用阅读打开“方寸之地”

课间时分，一名学生一言不发地趴在课桌上，他把头埋得低低的，膝盖上放着一本《夏洛的网》，郑美燕很珍惜这样的画面，以至于不忍心上前打扰。在石梁镇中心学校，阅读俨然已经成为全校师生的一种日常，但郑美燕知道，这样的画面有多来之不易。

用阅读的方式开阔学生视野，将学习的触角伸向乡村以外的世界，是郑美燕从教以来一直坚持的“事业”。在这份执着的背后是她对自己已逝童年的弥补，更是对当下学生的期冀。“我小时候家里没有什么课外书，老师也不讲阅读方法，以至于后来想看书时，总觉得有些吃力。”在郑美燕的童年记忆中，阅读是一件稀缺的事，缺少的不仅仅是图书，更是当时农村环境下淡薄的阅读意识，“很多家长认为读书就是读语文书”。

为了不把自己的童年遗憾留给学生，郑美燕在当班主任的第一年就决定把阅读作为班级文化特色。农村的教育资源本就匮乏，学生见世面的机会也少，在她看来，阅读是缩小城乡差距最便捷的方式。

但普及阅读究竟应该怎么做？当时作为新教师的郑美燕心中也没谱。于是，她就像小马过河一样，一步一个脚印地摸索着：从刚开始时，利用早读、课间的时间带着学生们共读一本书到后来专门匀出一节课进行阅读，再到要求每个学生分享阅读体会……

要想帮助学生养成良好的阅读习惯，最难的是让他们保持阅读兴趣。于是，在她的带领下，学校推出了全景、全程、全员、全科的“全阅读”课程，越来越多的教师、学生和家庭参与进来。在梁师阅读俱乐部，教师需要定期分享读书体会；学生阅读清单上的书目更加丰富和多样，阅读也不再是语文教师的固定任务；学生的“阅读银行存折”里则记录着他们的阅读足迹；就连校园里的石头都被画上了故事，吸引学生驻足阅读；家校微信群里更是多了亲子共读的感受……

“一个人坚持一件事很难，但一群人同做一件事，就会走得长远。”如今，“全阅读”已经成为石梁镇中心学校的特色课程，学生每学期的阅读量从最初的每人不到2万字到现在每人超过10万字。

用温暖照亮“遗忘角落”

班主任、语文教师、教导主任……在这些角色里，郑美燕最喜欢的还是当一名班主任，因为她觉得，能给学生带来温暖，是一件非常美妙的事情。在郑美燕的学生生涯中，初中班主任柴元霞就是那个给她带来温暖记忆的人。

“柴老师每次都会俯下身听我的想法，帮我整理床铺，还会给我烧饭……”对于那时那个远离父母、独自求学的小女孩来说，这些小小的举动就足以让她怀念一生，以至于长大后，郑美燕也把自己曾获得过的温暖一一传递给她的学生。

石梁镇中心学校位于衢州西北部，学生多半是留守儿童，不少人来自单亲家庭。郑美燕曾做过统计，在一年级新生中，单亲家庭的比例占了近三成。从教14年，郑美燕目睹了学校在硬件设施上的更新换代，但对于留守或者单亲家庭的学生来说，情感弥补比说教更有力量。

小敏的父母常年在外打工，平日里和奶奶一起生活。小敏在各方面的表现都很好，但在她的脸上似乎总是写满了心事，脸上也难露笑容。一次课间，小敏趴在桌上大哭起来，谁劝也没用。郑美燕闻讯赶来，她从小敏口中得知，原来小敏看到别的孩子都有和父母的合影，而她没有。“当时心里酸酸的，很不是滋味。”这一刻，郑美燕决定帮小敏填上这块情感的空白。于是，她拉着小敏和班里的同学拍了好多照片，“虽然爸爸妈妈不在你身边，但你还有老师和同学”。新年过后，当小敏拿着和父母的合照蹦蹦跳跳地出现在郑美燕眼前时，郑美燕在小敏的眼中看到了快乐最本真的模样。

从那以后，无论是学习能力弱还是行为习惯有问题的学生，都成了郑美燕的特别关照对象。她会在安排同桌上花“小心思”，也会在班会课上给学生过生日，还会琢磨如何与家长进行更有效的沟通……“如果因为我的一点点努力能让学生有所转变，这就很幸福了。我很享受这个过程。”

用坚守书写“教育人生”

这么多年来，郑美燕不是没有走出乡村的机会。2015年，郑美燕被评为衢州市优秀班主任。从那以后，她收到不少城里学校抛来的橄榄枝，但是都一一婉拒了，“我自己就是从大山里走出来的孩子，其实乡村的孩子更需要优质的教育。我希望用自己微薄的力量去帮助乡村孩子点亮梦想”。

于是，郑美燕把自己的舞台“钉”在了乡村小学，竭尽所能地帮助乡村学生创造属于他们的舞台。

在原石梁镇中心小学，小太阳剧社是一个特别的存在。“发现那些被忽略的星星”是郑美燕创办话剧社的初衷。“被忽略的星星”是指那些成绩虽不出挑，但在其他方面有着闪光点的学生。从教多年，郑美燕一直在思考“该用什么样的标准去衡量学生？”在提倡“五育”融合的当下，郑美燕愈发觉得，“并不是只有成绩好才算好学生。我们应该给学生创造更多的平台，让他们有机会施展自己的长处”。

小太阳剧社面向全校招收社员，但郑美燕还是会特意招一些学习成绩不如意但有表演欲的学生入社。当看见那些原本不自信的学生“哪怕是演一只小兔子也能赢得满堂彩”时，郑美燕知道，“魔法”正在发生，“我就想告诉我的学生，在任何舞台上，我们都可以发出属于自己的耀眼光芒”。

或许，在外人看来，乡村学校的舞台不大，但对郑美燕来说，教育舞台无关大小。比起选择舞台，她更愿意成为那个为学生创造各种舞台的人。“选择扎根乡村算不上什么伟大。教书育人是每一位教师的使命。努力擦亮每一颗星星，让他们发出属于自己的光彩，这是我的使命。”郑美燕如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