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振伟

不久前，在阿联酋阿布扎比举行的第44届世界技能大赛上，中国代表团斩获15枚金牌，取得了中国参加世界技能大赛以来的最好成绩。江苏省常州技师学院学生宋彪夺得工业机械装调项目第一名，并在所有参赛选手中获得最高分，荣获阿尔伯特大奖，成为中国获此大奖的第一人。获奖选手在得到国家和各级政府高度赞誉的同时，也引来了各类媒体竞相报道。有媒体在报道中称宋彪“学有不善时，一技行天下”，夸他是从职校中飞出的一只“金凤凰”。

当下，不少媒体在报道职校生的时候，喜欢用上“逆袭”一词，不自觉地给人以职校生文化成绩不佳、不善学习，只能靠掌握一技之长改变命运的印象。职校生被贴上了“不善学”的标签。

职业教育被世俗观念矮化，久矣。说职校生“不善学”，也非最近之事。这种观念来自传统价值排序中的“劳心大于劳力”，来自当前高中段招生制度中的一些不合理因素，久而久之让人产生“职校生多为差生”的偏见。

说职校生“不善学”，是陈词陋见，不符合教育本质。孔子尚且说“有教无类”，用现代眼光来看，孔子的诸多弟子所学不同，但皆各有建树，学问并非出类拔萃的子路，一样成才成贤。工业革命时期，不少重大发明进步是由技术人员推动的。德国是工业强国，制造业发达，拥有一大批技艺精湛的技能人才，背后支撑它的是占据半壁江山的职业教育体系。我们能说德国人平均素质不高，或者说“不善学”吗？中国教育要实现高水平现代化，要补的一项重要短板，就是夯实职业教育，给接受职业教育的学生以应有的尊重。

近年来，我国大力发展职业教育，提升技能人才社会地位，不仅倡导中职生积极报名参加各类技能大赛，而且不断加大训练的投入力度，释放出“尊技重技”的善意。笔者在与第43届世界技能大赛汽车喷漆项目金牌得主——来自杭州技师学院的杨金龙接触时发现，这名中职生并非“不善学”。据他本人说“曾经成绩不错，只是中考发挥失常”，后来拿了世界技能大赛冠军，也是得益于自己的“善学”。用他自己的话说，“头脑简单的人，成不了一流工匠”。职校生和“不善学”没有必然关联，要加速发展职业教育，把中国建设成为工业强国，当务之急是切断“职校生=后进生”的因果关联，让人们知道职业教育是一种基于兴趣特长的选择，而非无奈之下的次坏选择。

再回到文章开头提到的世界技能大赛冠军所谓的“不善学”的说法。显然，媒体窄化了“学”的概念，“学”只是学文化课知识吗？因为对动手装调机械感兴趣而反复研究、反复练习，并倒逼学习相关专业知识，这难道不是一种学习吗？难道学习好就是能考出好的成绩、拿到好的名次？

随着国家对职业教育的大力扶持，职业教育的定位正在回归：职业教育是国家教育体系中的类别教育，而非过去所谓的“低层次教育”。文化知识掌握得好是“善学”；技能精湛，爱钻研技艺，也是“善学”。

党的十九大报告指出，“弘扬劳模精神和工匠精神，营造劳动光荣的社会风尚和精益求精的敬业风气”“完善职业教育和培训体系，深化产教融合、校企合作”，明确了工匠人才培养的方向和职业教育发展的定位。职业教育要发展，首先要打破教育偏见，让有兴趣特长的学生不再对职业教育望而却步。

（作者系本报特约评论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