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舒玲玲

在苍南县各山坳间，走村入户调研的学生行走在春天里。他们详细询问村民的收入情况、生活感受、慈善诉求等，并收回了数百份问卷。前不久，浙江工商大学英贤慈善学院部分硕士研究生赶赴苍南，开展慈善促富专题调研。返校后，他们将相关数据和文字成果导入共富大模型，据此分析是否要在村社布点慈善工作站。

去年5月，由浙商大牵头创建的浙江省共同富裕文科实验室（以下简称共富实验室）立项通过，成为全省首个立项建设的高校文科实验室。作为跨领域、跨学科的融合创新平台，共富实验室致力于打造集数据、算法、平台于一体的社会科学装置，以社会科学研究与自然科学技术交叉融合为依托，在助力共富的同时，全息呈现共富建设成果，让老百姓可感可知。

数据驱动

构建社会科学装置

浙商大统计与数学学院副院长张崇辉有个“疯狂的企划”，想要召集全省各高校师生开展共富大调查，“每一户都覆盖不现实，但至少要覆盖全省所有的街道和村庄”。求数据若渴的背后，是当前有关共富的行政记录数据严重缺失。

共富实验室强调对不同格式和结构的数据的自动化收集、清洗、融合和存储，由此形成的共富主题数据库，也构筑起社会科学装置的数据基座。“以前我们用数据来佐证决策，现在会用数据来辅助乃至引导决策。”在共富实验室副主任、英贤慈善学院执行院长徐越倩看来，很多政策的制定都源于循证式研究，而数据的来源、样本量、精确度等会在很大程度上改变决策的方法和内容。

可共富是个内涵丰富、数据多源、认知多维、感受多元的复杂系统，哪些可以量化，如何量化？共富实验室的解题之法，是在系统研究共富的目标、评价指标、测度标准和操作方法的基础上，构建起“中国共同富裕指数模型”。该指数模型涵盖发展性、共享性、可持续性等3个一级指标、14个二级指标和81个三级指标，兼顾科学性与可操作性、供给侧与需求侧、群体与区域、动态监测与有效对标，有效解决了以往研究评价维度单一、价值目标与政策目标衔接度不高、忽视需求侧、局限于绩效考核结果等问题。

有了指数模型之后，不仅共富相关数据的实时抓取和动态监测成为可能，借助算力平台将数据按需计算生成规格不一的模型，还能进一步产出评估标准、指标参数等新的研究成果。浙商大实验室与资产管理处处长汤旭翔举例说，譬如共富实验室编制的《杭州共同富裕白皮书》就可以视为一个模型或实验体，只要导入其他地区的数据，就能生成该地区的共富白皮书。“社会科学装置可以是算法、是集成、是模型……”汤旭翔说，装置可以不是一个实体化的物件，但一定包含实验的内容，以及可推广、可复制的应用。

在社会科学领域，像这样的社会科学装置尚没有成功先例，其建成更无法一蹴而就，共富实验室任重道远。为此，由浙商大党委书记郁建兴亲自挂帅，实验室现已集结起一支既有共富领域专家又有各方向技术专家的校内外结构化团队，其中仅国家级和省部级高层次人才就有40余人。

“我们提想法和要求，由技术团队通过技术手段加以呈现，大家一起想办法让它落地。”徐越倩表示，他们会和人工智能学院的教师讨论怎么把舆情分析信息导入共富感知系统，也会和团队里来自浙江大学的大数据专家探讨，如何抓取数据建立感知系统，继而回答好共富成效的问题。

“数字+”引领

创新社会科学知识体系

3月27日中午，一场特殊的“午餐会”在浙商大公共管理学院举行。围绕“社会科学研究中的计算技术与AI应用”话题，上海萌泰数据科技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长李军现场展示了人工智能在自动化、效率提升和数据分析预测等方面的应用与前景。自去年以来，像这样面向全院教师的“数字+”教科研培训、讲座等，该院已举办不下20场。

作为共富实验室核心成员之一，公共管理学院院长汪锦军是吃到实验室研究成果“头口水”的人。聚焦公共服务改革、社会治理等内容，他致力于将浙江的发展实践与数字化教学、学生培养等结合在一起，重构学院发展方向，全面启动“数字+”战略。变化首先出现在实训环节。学生们利用共富政策模拟仿真实验体模拟政府管理和决策生成，借助产学研协同育人平台进行乡村建设分析研究，真正做到了借助数字化的思维方式和技术方法理解数字化时代的社会范式变革。

在共富实验室的建设计划里，共富政策仿真模拟、开展多智能体的群体行为仿真、实施基于数字孪生的社会模拟方法等3个方向的探究，不仅是为了解决数字时代所面临的综合性复杂性共富问题，也是为了基于“数据驱动、知识驱动、智能驱动”3个维度创新数智时代社会科学知识体系。也正因此，“数字+”战略越来越深刻地影响了浙商大各人文社科类学科的课程、教学、教材与科研。

英贤慈善学院积极探索“数字+慈善”学科建设新模式，不仅将数字思维和数字技能系统融入学科建设各方面，还组建起一支数字慈善研究团队。“我们要善于用自然科学的方法来解决社会科学的问题。”徐越倩说。过去，人文社科的研究方法普遍偏传统，很少用到实验、算力、算法等，但人工智能、生成式大模型的出现，不仅拓宽了数智技术的应用场景和领域范围，也改变了过去单一、传统的研究方法。为了解乡村共富现状，该院师生就曾走访调研杭州市第一批共富联合体的80个村庄，运用NCA（定量比较分析）与QCA（定性比较分析）混合的研究方法，深入分析影响乡村共富的因素和实现乡村共富的路径。

“对于人文社会科学而言，共富实验室不只是一个推动学科多元交叉的协同平台，更是面向未来人才培养和教学科研创新的技术平台和驱动力量。”汪锦军感叹，在传统价值和现代技术结合的过程中、在变与不变的辩证讨论中所形成的新的认知范式，会在很大程度上改变学科知识体系和未来发展方向。张崇辉则认为，共富实验室更大的意义在于建成了一个庞大的数据库，教师不仅能用之于科研，对于教学来说，它更是一个海量的、实时更新的案例池和素材库，“教师很难有足够的时间去接触非常多的案例，但通过实验室平台，可以弥补这一点”。

咨政服务

向共富型制度政策跃升

创建共同富裕示范区，浙江已迈入第3个年头。老百姓对共富的感受究竟怎么样？政府制定的一系列促进共富的政策是否行之有效？接下来的政策应该往哪个方向走？……共富实验室主任郁建兴一直在思考这些问题。在他看来，要实现发展型制度政策向共富型制度政策跃升，就要通过精巧的机制激发改革内生动力，建立可量化、可感知的共富综合评估与评价机制，形成可持续运转的模式。

走进泰顺县各安置小区，老百姓脸上都挂满了笑容，足见“移民共富”政策让他们的生活更有奔头。浙商大与泰顺县的合作由来已久，双方还签署了校地合作促进共富的协议。当“下得来、稳得住、富得起”具象为一张张笑脸，也印证了郁建兴的观点：尽管共富是一项复杂的系统工程，但它是可以被感知的。这也正是共富实验室当前最重要的任务之一，利用先进深度学习技术进行情绪态度与语言识别，并将这些技术应用于深入理解和测量共富的社会感知度。

从微表情识别出幸福度还不够，共富实验室还要通过图像数据分析生成各类数据库，并据此提供咨政服务。“政策一旦发布就会产生影响且涉及面非常广，无法在真实社会中做实验。”徐越倩说，实验室只能通过虚拟仿真、智能实验等方式来模拟政策落地可能会产生的效果，预测影响、提前应对；抑或是通过科学实验，为未来政策走向作预测。

慈善是实现第三次分配的重要手段，能从缩小城乡差距、健全民生保障、实现扩中提低等维度助力共富。英贤慈善学院依托“全面覆盖+精准画像”群体数据库，利用慈善信息资源的即时共享和预测功能，引导好的基金会项目落地山区县，帮助慈善资源进入合适的领域、对象和环节。为此，该院还推动成立山区26县慈善促富联盟，按“一县一策”标准发布《慈善助力共同富裕 打造山区26县标杆》，参与起草《基于数字化的公益慈善指数评价》团体标准和《中国数字公益参与者行为洞察研究2022年度报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