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9月1日,学校迎来了新一届初中学生,其中有一位学生很特殊。她叫小萍,初一(1)班学生,下肢瘫痪,没有知觉,靠双拐挪步。
我惊呆了——这学生该怎么办呀?为何不去特殊学校读书?为何不退学在家休息?体育课、音乐课、电脑课怎么办?中午吃饭怎么办?上厕所怎么办?
我惊叹了——这么小的孩子,就要承受这样的痛苦,就要忍受他人异样的眼光,这得需要怎样的毅力啊。
我思考着——她这么不方便,几乎动弹不了,坐下来就是一整天;一桌一椅,一个书包,就是她所有的天地。该怎么帮助她呢?
这天早晨,学生们已经在读书了,只见一辆电动三轮车飞驰到教室门口,小萍靠着双手的劲儿挪动身体,很麻利地抽身下车,双拐先前行,走上台阶。我上前想帮忙,她微笑着摇摇头。到了座位上,小萍先坐下,再放好双拐,挪好双腿,拿出作业本,开启她一天的旅程。
我被这一幕震惊了:孩子,你真棒。老师为你竖起大拇指。事后听小萍的奶奶说,小萍从小学开始,每天就是这样生活的,没有落下一节课。家里人只求她能健康长大,能有一技之长,能坚强地走下去。
可是,我的疑问又来了,这学生不能蹦啊、跳啊,该参加哪一个社团呢?跟任课教师商量,争得学生本人同意,小萍报名参加西塞山文学社。
于是,她开始了文学阅读。教师把她喜欢的书籍搬到她身边,每到活动课,教室里只剩她一个人,她就静静坐在那里津津有味地捧读,还用笔在认真地做批注。她看过的书,都留下了文字,仿佛在和书本沟通着、共舞着。
我释然了——这孩子,有伴了。
她的文章越写越好,作文《我心中偶像》得到了文学社教师的好评。
秋深了,小萍坐在窗前,望着窗外的落叶,不禁有些惆怅。科学教师反映她的作业有用过百度的迹象,英语教师反映她很多单词不会写……我走到跟前问她:“长大以后,你的理想是什么呢?”
她毫不犹豫地回答:“做一个正常人,一个能跳、能跑的正常人。”
我的心又颤抖了。我该怎么跟她说呢?该怎么把她从自卑中解救出来呢?
这天我们正好学习海伦·凯勒的《假如给我三天光明》,诵读环节,我叫了小萍。起初,她读得很平稳,慢慢地哽咽了。
事后我让她写一篇读后感。她写得很真诚。其中有这样一句:“海伦·凯勒是不幸的,上天剥夺了她的视力和听力;海伦·凯勒又是幸运的,遇到了莎莉文这样的好老师。我不就是海伦·凯勒吗?班主任不就是莎莉文老师吗?我有听觉和视觉,还有什么理由不好好学习呢?”
看到她在文章的触动下又阳光起来了,我激动无比。课后,我发现她听课更认真了,提问也更积极了。月考成绩出来后,小萍已进入班级前5名。
从早晨深情的朗读,到课堂上精彩的发言,到课后作业工工整整的小楷……我感受到的是一种弱小者爆发的力量。每次小萍的奶奶见到我们,都会说:“这孩子知道要强。”
转眼迎来元旦,小雪花淅淅沥沥地飘落着,教室门前的蜡梅树冒出小蕾。我带着小萍来到树前,矗立观察。我想,身残志坚的小萍不正是含苞待放的蜡梅吗?